电影开头是戏剧化的一幕,主角畏畏缩缩站在人后,头发很凌乱,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展示着自己的仪器设备,穿戴好宇航服跟赞助商合影,结果宇航服脱不下来了,叫来了消防员,吊车,人们围观着这一场景,搬来小板凳。电影穿插着上世纪模糊不清的影像,影像里主角谈论着外星人,他说人类文明再一次进化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外星人。我想,找到外星人是否也是上帝死后,人们亟需再找到一个信仰的隐喻。
画面来到主角生活的小屋子,里面很简陋,衰死的盆栽,泛黄的书籍,斑驳的墙壁,正如他所说的,这里似乎只能维持人类的基本生存,找不到生活鲜艳的颜色。我们听他娓娓道来,声色犬马,口腹之欲,都是消费主义的陷阱。主角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面,靠着对找寻外星人的信念活着,我们可以说是靠着他的精神世界活着。那番对电视机上雪花点的讲述,它们是宇宙诞生的余晖,只让人觉得浪漫又美好。
自由和面包的冲突,体现在该死的赞助上面,冰冷的暖气上面,崔大姐和唐志军的争吵里面。尽管如此,崔大姐仍然作为编辑部的一员,支持着主角,这难道不是人性中善意和温暖的体现嘛,我们不会觉得在乎面包的崔大姐世俗,反倒觉得她很可爱了。
主角接着去到精神病院,因为他觉得精神病人可能接收到普通人类没法读取到的外星信号,这样对精神病人的想象难道不是很温柔吗,语言的尽头是另一种语言,疯乱的背后有另外的规则。少数群体总是在主流叙事中失语,也在我们的生活中隐形,但他们切实存在着,并不可怕,甚至有点可爱。
在崔大姐的叙述中,我们得知唐志军的女儿因为抑郁症自杀了,由此就更可以看出这部影片对于少数群体的关注,我想这也是唐志军的一大心结。医生对着主角说,你闺女最近好点没有,要控制好药量,别停药,对面是一片沉默。
紧接着是长途跋涉的调研之旅,他们将去一个村庄找寻外星人的踪迹,一行有崔大姐,醉酒青年那日苏,褒有好奇心的女孩晓晓。在火车上,主角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现代的人很难再体会到那种山高水远的感觉了,科学带给了人类进步,一切都很容易得到,很容易到达,便没有那种苦苦追寻的期望了,也无法再生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慨了。艺术是人们为了摆脱现实压迫的工具,但人类的困境是一直存在的,我们要相信什么,要去往哪里。大巴车上,主角聊到了自己的女儿,要是她对这个世界有好奇心就好了,不理解,不原谅。
第一站,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叔家里,大叔说他冰箱里有外星人,只要拿出五百二十块钱,就可以和它见上一面。听到这崔大姐拉着唐志军马上往外跑,但是还是没扭过唐志军,最后给了钱,见到了外星人,还拿了一个大腿骨走。
刚才去的算是乡镇,紧接着他们去了村庄,就是石狮子嘴里的珠子消失不见的地方。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电影对村庄的美化,影片里的乡村很写实,泥泞路,干农活的大妈,潮湿的地。经过一圈走访调查,发现有只驴消失了,还有出现了发光的人。房屋主人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小儿子,叫孙一通。小儿子在广播里念着没有头胡乱的诗歌,从这里开始就有点魔幻了。
留守儿童的生存境况让人担忧,孙一通脑子上戴着一口锅,会莫名其妙晕倒,又出现了一个红帽子大叔,告诉主角没在这里。经孙一通的讲述,那个放光的人让他去取石狮子嘴里的石球,等石狮子身上落满麻雀就是时候。听到这些无厘头的讲述,我们会觉得这大概都是留守儿童的想象,但主角却相信着,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两个人唠着家常,孙一通说数学老师说诗歌是人类只是人类情感沟通的工具,而数学是整个宇宙通用的语言,是不是浪漫又美好。 数学太确定了,所以我学不好,我更喜欢语文。我想说我也是。几个人凑在孙一通家里,做饭睡觉,反倒有点温馨了,竟能感到人与人之间温情的流动。
晓晓讲述自己的故事,小时候把百货大楼上面的广告灯当成UFO,爸爸知道了带她去配了眼镜,再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跟着妈妈搬走了。她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妈妈说被你看到的飞碟抓走了,电影就这样以独白的方式讲述了离异家庭小孩的故事。
把麦穗摔打成灰,在幽深的咀嚼中大雪过境,困住风的气球, 开始斑斓的远行。蝉鸣铺满河床,人们聚在秋天的岸边,一场大火里,在插满羽毛的草堆旁…..诗歌真的很温柔呀。
人们来到石狮子面前烧纸上香,祈求神灵保佑,是普通人不可控生活里真诚的信仰。自由在乡村的空气里蔓延,不知不觉来到了奇迹显现的那天。孙一通站在原地,胡言乱语,像呓语,你们把眼睛闭上。睁开后却是白天,麻雀落满了狮子。这次成了,赌赢了,崔大姐念叨着。
唐志军无疑是幸运的,他信仰的东西有了希望,但是我们知道这种浪漫的故事,是创作者的温柔和想象,正因为这件事如此的不真实,反倒让我们着迷。我们信仰的东西,我们内心坚守的呢,是不是也有实现的可能,带着这样的温柔祝福,让我们继续欣赏吧。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西南深处的大山,路上帐篷被烧焦了,没多一会孙一通也走丢了,他们循着无线电波的方向继续寻找,路上崔大姐被野狗咬伤,算工伤,回头算在公费里,唐志军唯唯诺诺的说着。最后他们分别了,晓晓掉了眼泪,那日苏把所有土豆给他装到了兜里,崔大姐大声吼道,我想明白了,你就是永远想不明白。
是啊,我们执着坚守着一件自以为是的真理,不听旁人的劝阻,要去往远处的深山,探索未知和真相,这就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吧。最后唐志军找到了那只丢失了的吊着胡萝卜的驴,他骑在驴身上趟过了河,驴奔跑着,配乐很欢快,他脸上绽放了笑容。紧接着他发现了挂在树枝上大叔的小红帽,一个长满青苔的铁坨坨,铁坨坨门打开了,孙一通站在他面前,说着一些无厘头的话,骨头变长了,猴子从土狗那里拿来的,明天要炸山。
他带着唐志军去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面有一幅壁画,画的和创世神的故事有关,孙一通说他不是来取石头的,是来送石头的,那一刻,他问孙一通,能不能帮他问一个问题,我女儿她自杀的那天,那个凌晨给我发的短消息,她问我们人类存在在这个宇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孙一通说,如果他们也不晓得呢,如果他们这么远过来,也是问这个问题呢。最后麻雀带走了孙一通,老唐露出了笑容。
这个困扰人类千百年的难题,究竟有没有答案,我们苦苦追寻的生活的意义到底存不存在,我想这个追寻的过程本身就是意义,生活本身就是意义,我们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当你转身之后,你看到的是整个宇宙的轮廓,宇宙的答案不在别处,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面,原来我们每个人既是存在的谜题,也是这个谜题的答案。宇宙的样子就是生命。
如果宇宙是一首诗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组成这首的一个个文字,我们繁衍不息,彼此相爱,然后我们这一个个字,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句子,这首诗就能一直写下去,当这首诗写的足够长,我们总有一天会在这首诗里读懂我们存在的意义。
最后老唐在准备朗诵献给女儿的诗时,哭出了声,诗没有念出来,但是我们听到了他对女儿的思念。他整个寻找之旅,也是为了回答女儿的问题,我想他已经找到了答案。那答案就在人与人的关系里,在所有的爱里,在追寻理想的过程里,在生命之中。一部好的科幻片,总要回答我们要去往何处,我想这部片子给了一个很好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