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6-20

一二三四卌 • 大开眼戒:中产阶级的焦虑

三星半。
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离婚之前合作的最后一部电影，献上了大尺度的表演。相比数年后美人迟暮的《冷山》，此时的妮可身材紧致修长玲珑，正值女性最美好的季节。参照两人戏外婚姻的破裂分道扬镳，阿汤哥在现实中的信仰，电影里她表达出的那份强烈的失望，痛苦和幽怨，现在重新咀嚼一番，更像是当时情感爆发的本色发挥。电影由《闪灵》、《发条橙》的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执导，费时13年去构思策划，在完成后四天就去世了，称得上真正耗尽心血的遗作。

电影片长159分钟，可谓节奏缓慢，尤其体现在对白之上。无论是伙伴间的互动交流，男人间的你来我往，男女间的嬉笑怒骂，一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夫妻之间的谈话，可以说因为大麻麻醉后产生的真假难辨的梦呓，又似不清醒时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面对丈夫的虚伪作态，妮可一声声刺耳的冷笑，是对她的丈夫嘲弄，又是对他们的婚姻深陷骑虎难下处境的无奈。这种挤牙膏式的叙述，让人感到百爪挠心的拧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角色代入感强烈。对男人而言诱惑无处不在，秀色可餐的妙龄女郎似乎垂手可得，但甜美的诱饵后面则是阴森可怖的陷阱。戴上面具，眼前是“达官贵人”的后花园，满园春色的骄奢淫逸，充斥着肉欲的纸醉金迷；摘下面具，全是“上流社会”的凶猛野兽，勾心斗角的杀戮战场飘来了隐隐血腥。因为好奇而误入的是完全陌生的狩猎世界，走错一步，都将惹来杀生之祸。

电影的重头戏，无疑就是在豪华别墅里发生的那一切。在看似诡异神圣，邪教风格浓郁的宗教活动下，隐藏的却是最放浪的淫乱交易。美轮美奂的哥特风别墅里，挂着各路名家的巨幅油画，散发着中世纪文艺复兴的气息。在一片附庸风雅之下，映入眼帘的竟是男男女女酒池肉林的群交场面，让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相比镜头里那些毫无羞耻之心的交尾媾和，身后一群在严严实实的面具下悄然无声习以为常的人们，如同在观赏艺术品般的淡然冷漠。眼前的醉生梦死让男主角禁不住心虚和愕然，一身租来的简陋服饰和门口等他返程的的士，更突显了他的格格不入，被一眼识破。他战战兢兢的回复着房间里权威者的质疑，上演着一场亦真亦假的“美人救英雄”，最终被驱逐出境落荒而逃。

香艳的场面，伴随着不仅仅是面红耳赤的心跳，背景音乐那几个单调急促的音符，紧紧抓住情绪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这与男主角的社会地位有关。他是一个中产阶级，衣食无忧的知识分子，收入优渥的医生，但比起富可敌国的上流社会还是显得无足轻重。他和贫穷阶级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体面的距离，求人办事一切用钱开道。虽说身处凌乱邋遢的妓女之家，面临女人挑逗的诱惑有些手足无措，那只是中产阶级的清高虚伪在作祟。高人一等的阶级观念，那份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还是存在的。他熟悉穷人的习惯甚至死穴，从撕开一百元将一半递给的士司机作为甜头可以看出，他已深谙此道。他能彬彬有礼的解决麻烦，虽不习惯但游刃有余。

年龄迈进中年的中产阶级，可能是最容易产生焦虑情绪和抑郁症的一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位和财富，像半桶水一样晃荡不停。上流社会，像一道高耸入云的龙门，让一群已经涌到最前端但投路无门的的中年鲤鱼们困惑踌躇，在身后接踵摩肩跃跃欲试的后辈冲击下，感到惶恐，危机四伏。男主角受到上流社会的邀请参加宴会，并不是因为他已经真正融入了这个圈子，实际目的恐怕只是一粒处理紧急情况的药丸。大象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又能威胁到大象。这种斗兽棋式的社会关系里，男主角就是这只猫，他和上流社会紧密的关系和意义，就在处理那些打扰了大象的老鼠。

当脱离了这一层制约关系，即使他穿上带有斗篷的皮囊，戴上象征着上流社会的面具，大摇大摆的走进这片向往的圣土，穿梭在觥筹交错的酒会之中，面临他的却是冷若冰霜的无情驱逐令。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仍然只是一只猫，难登大雅之堂。最后时分反而是不起眼的老鼠舍身救了猫，这种轮回式的安排无形中增添了更深的讽刺。我的见解就是，不必太在意电影里面出现的每个人的真实身份和对号入座，他们都是一个一个阶级的脸谱。上流社会在权利和物质达到极致时产生的空虚和精神扭曲；中产阶级追逐名利中极度缺乏的安全感和自私自负；贫穷阶级长期在底层生活里爬滚中，自带的狡黠意味的精打细算，和关键时刻中“仗义每多屠狗辈”的坦荡，都在各自的面具下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