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11-29
Lucie • 女性瘾者：第二部:观《女性瘾者》之精神分析解读一二
写在前面的话：看本文前，请确认自己已经看过这部电影。精神分析解读或许是一种虐待式地拆分一切的鉴赏方式，它会毁掉你看电影时的乐趣；另外你也应该不想被我的个人观点污染了你本来空白的期待。剥夺观影者第一手体验机会的人，都是不道德的，要永久除名！
一
不废话了，直接切入正题——当然是来自对于潜意识的父女乱伦的内疚，所以无法允许自己获得任何男人，或者属于任何男人——必须永远都是一个人，才能忠于父亲又不占有父亲。性是用来防御爱的，所以Joe是纯洁的，与每一个男人都是第一次高潮（或者是伪高潮）。性同时也是用来防御抑郁的：因为乱伦之永远不能，对此哀悼不完全而产生的抑郁；所以跟男人性交是一种"阻止她滑向绝对忧郁深渊的绝望的'自救'企图，一种努力集中她的注意力的'电击疗法'"（请看父亲生病去世的那一段）。除了这个，就只有不断重游儿时回忆的故地那仪式性的走路了，是困兽最无谓的挣扎。
于是在这个时候，爱情降临了，像消防员救出受难者那样从上而下伸过来了一只手。只不过这位拯救者的爱，却无法抵消Joe内心对于乱伦渴望之内疚－－或者恰恰加剧了这种内疚，因为难道拥有一个所爱的男人不就是意味着跟父亲想像中的真正结合吗？正因为这内疚，她不得不更进一步地惩罚自己，于是她"停止／搁置"了自己的享乐感官感受，在第一次终于可以跟爱人鱼肉交融彻底爽一下的时候，身体下部突然没有任何感觉了。爱情象是一个诅咒，不仅提醒了她对父亲死去彻底抛弃她时的愤怒，（因此有那一刻如此荒谬反常的性高潮吧，当面对父亲去世的遗体之时），而且增加了她对辜负爱人和孩子的另一重内疚和羞耻。。。这种无法摆脱的内疚始终鞭打着她，以至于演变成主动去寻找受虐体验，来将心理的沉重转化为一种肉体上的惩罚。包括后面的情节，我们也可以解读为是Joe强迫性重复地让自己培养的"女儿"夺走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实施了她始终无法实现的"乱伦"之噩梦，也同时毁掉了她内心深处最美好的也是最简陋的初次之回忆。。。。
无论怎样的努力和挣扎，Joe始终无法摆脱一个女人因为阴茎的缺失造成的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一辈子都无法获得完整，自我挫败的模式处处可以预示着她的悲剧的人生结局。。。blah，blah，blah，。。
写到这里，这种弗洛伊德式的解读显得越来越牵强和粗糙，牺牲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细节。另外我必须承认正克制住对阳具中心主义调调的腻味——男性因为拥有阴茎，所以是性欲的主人，女人则一辈子要受到自己性欲的束缚，通过获得男人，来获得人生的满足，是这种男性主权话语背后所隐含的假设。。。。当然我也不把自己看作为是一个女权主义者，incase you wonder.
二
让我们尝试从这种权威话语的陈腐中跳出来，重新来一遍。
首先回到12岁时，Joe在山上自发高潮的那一段。从那一刻开始，小Joe其实就已经作为一个非常神秘特殊的个体，被指明了一条只属于她的"女性之圣路"。如果说我在本文一开头进行的第一种精神分析解读的主题是"少女婴儿神经症之赎罪记"，那么第二种解读就可以命名为"女性歇斯底里享乐之悲欢录"；之所以定位在12岁，这是青春期的开始，青春期往往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第二次爆发，也是重新书写内部俄狄浦斯等式的一个机会。在生理构造上，这个女人不需要男人的阴茎就达到高潮，因此她相对来说是更加自由的，不会因为依赖男根，而总是在性关系中附带夹杂有一般女性的分离焦虑。这种神秘的，不可思议的自发高潮，是身体里过度的满足，超越了满足，唯有用拉康的术语"Jouissance"（快感）来命名它。跟耶稣获得神性的历史性时刻相呼应的，是此刻Joe身体魔鬼般的享乐和完整。而Joe的一生，也是在不断地追寻此刻过剩满足之重现的过程："Perhapsthe only difference between me and other people was that I'vealways demanded more from the sunset. More spectacular colors whenthe sun hit the horizon. That's perhaps my only sin."Joe看着老处男说。
精神分析的传统的观点，认为女性的性器官，是已经被阉割之后的状态，也就是本身呈现的就是一个lack，是一个洞，指向了一个内部的空间，神秘的未知的空洞。Joe小时候就会去阅读父亲的医学书籍，了解女性阴道内部的结构构成。听爸爸讲树（yinjing）的故事。这种便利也许相当于是男孩可以看见自己的小鸡鸡勃起的那种可以言说和命名的性快感的便利。如果她兼具了男性的阳具话语能力，以及女性的因为已经缺失所以更加自由的缺失主体之自由（至少她没有男性对不举的永恒焦虑），那么Joe就是不受限制的，一个企图突破男阳法则之外的存在。正如Joe在叙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对自己的评价：罪恶的，贪婪的，永不满足的，永不停歇的——她其实就是驱力本人。
这种驱力力比多形态，在Joe承认性欲的生殖功能之前，也就是固定地与一个所爱的男人安定立家之前，是完全自由的，因为否认了生殖，所以也否认了死亡，是想象当中不朽的。必须与不同的男人不断性交的意义在于此，必须严格享受（或者不享受）性交的乐趣，而不被它内在刻写的任何与生命有限性相关的部分所束缚住。为了维持自己，驱力如此无情和勇往直前。Joe的角色相当于一个施虐者，施虐者在冷酷无情地执行反复的酷刑动作的背后，是无限延长生命否定死亡的高贵使命感。同时她也是无辜的（如果不是至善的），因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忠于她内心纯粹统一的驱力的。
她的分裂，首先发生在爱情。"Love distorts things. or even worse, love issomething you've never asked for. the erotic was something I askedfor or even demanded of men. but this idiotic love ... i felthumiliated by it...And all the dishonesty that follows. the eroticis about saying yes. Love appeals to the lowest instincts, wrappedup in lies. How do you say yes when you mean no and vice versa? I'mshamed of what I became, but it was beyond mycontrol."接着老处男对Joe说，看，你开始为自己辩护了！Joe并不享受身不由己心口不一的"他者"状态，她为自己的被动感到羞耻，用散步的仪式和强迫的手淫来缓解分裂带来的焦虑。（其实可以分析一下为何Joe会爱上Jerome这个男人的，不过我懒得。线索也许有，"女性化的"／男孩与男人的区别／cakefork ／不经意的优雅／强壮的手／以及M&J莫里斯有限责任公司中的J之权力秩序相关。）就像冬天里树的枝干显露了树的灵魂一样，这份爱的灵魂，是这个男人的零碎的特征的拼凑——少女Joe的爱归根结底是恋物癖式的，也就是说，是局部客体的爱。
btw，Mrs H.这一段看得我津津有味阿～ 哈哈哈～好天才的老婆
第二次提到shame，发生在父亲去世时，目睹父亲谵妄发作失去了神智，被内心恐惧和脆弱抓住，绝望地挣扎，大小便失禁的时候，Joe无措受惊，就像个第一次目睹女孩性器官样子的小男孩一样，她突然恐慌，看到了语言符号再也无法掩饰的内在空洞，看到了生命的无力，看到了一具躯体的彻底异化。。。她的内心结构被强烈冲击，而她的身体他者却一如既往地指向性快感，lubricated了。。。身体这个可怕的异在存在，邪恶地庆祝着一切外界刺激，所有其余的情绪情感需要，都是此等的，是多余的，是软弱的。。。母亲鄙视地打量着Joe，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认为shame的不是Joe自己，而是Joe站在母亲的位置，对自己的身体做出的审判。我们由此看到，一个女人对待自己的身体的态度，相当于她的母亲对待她的态度。她不由自主地总要去认同母亲，以及效仿母亲对待母亲自己身体的方式，去疑惑，母亲的享乐方式。（不过一个真正性冷淡女性的他者享乐方式，不在我这篇文章要讨论的范围内。在我看来，Joe没有完全地达到那个位置，即使影片的结尾她声称那是她接着要去做到的。。。。拉康在女性俄狄浦斯问题上，打破了弗洛伊德遇到的僵局，他认为阉割只是女性身份认同建立的两个分支之一，不是女人遇到的障碍，相反，它的价值在于通过自身指向彼岸——他所说的，正是他者快感的彼岸。）所以Joe的确是内疚的，不过她的内疚不是因为乱伦的禁忌幻想——她还没有成熟到那个阶段——而是因为她始终无法获得母亲的注视，是一个不足够的客体小a。
故事接下来，蹊跷突兀地，安排Joe在儿时的森林悲伤地散步间，重拾爱情的希望。（蹊跷的爱的回归，跟自发高潮的神话难道不是如出一辙吗？）一个女人渴望爱情如同渴望生命的开始，但是对驱力和欲望而言，爱情却是终结者。Joe的下半身突然没有了感觉，不再有性快感反应。你已经知道，那是一股自由的不受任何束缚的纯粹力比多，归根结底是不想被满足的，它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断重复自己维持自己。无论是老公这个理应作为父亲替身的男人，还是孩子这个理应作为阳具的隐喻符号，都遭遇到冷淡的回绝，无法让驱力停驻，眼看着它越走越远。
一会儿是无法填补的欲求，一会儿是拒人千里的无感，面对女人这个无法理解的空洞，男人像芝诺悖论中的阿基里斯，永远也追不上乌龟女人，愤怒地无能为力。（正如我们在后面看到的，这股愤怒，积聚至两人重逢时终于爆发。）爱情连同快感一同被悬置，只留下绝望，出路在哪里呢？接下来的SM段落，有着不少直接的阴蒂特写，仿佛这些特写也成了是对男人阴茎无效的一种讽刺（还有没有想到那两个黑人竖着巨大的阴茎互相争论的滑稽场面？）。快感的复苏，与其说是来自于被施暴时的受虐，不如说是在于Joe对于无法性交，始终无法有阴茎进入，因此永远期待着这一场不会发生的性交的渴望所带来的快感。我们很容易想到拉康著名的欲望定义：人们欲望着欲望。所以这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阴茎的插入，反而恢复了Joe的欲望的自由。我觉得她选择尝试受虐，其实是试图去让自己成为一个女人主体，完成女性更深层的分裂，部分服从阳具规则的统治(thesystem of K's, the system of violence, the system of WesternChurch, the system of the Father's Law)，驯服自己的驱力。。。。并不是说女人都是受虐狂，而是在受虐狂的性变态中，我们可以找到"女人存在的表述"。但是Joe充其量只是一个伪装的受虐狂，她实际并不享受痛苦（或者说享受得太多了？），仍然用阴蒂借着摩擦书本表面获得自淫式高潮。她没有成为主体，不过她找到了母亲。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她说她发现绑着她的手的结是一个活结，她越是放松，结就越松，她越是挣扎，结就越紧——活结是一种试探的束缚，要求的仅是顺从的假面。我的假设是，也许恰恰是在这个发现中，使Joe与冷漠禁欲的母亲的内心世界靠近了一些。她发现了与母亲相处的诀窍所在，在被吞噬窒息中如何为自己找到一丝喘息和享乐空间的方法。而这一诀窍是她那一辈子寻找完美男根的父亲所无法洞悉的事情（ashtree白蜡树，在北欧神话中是以其根部和枝干聚拢土地，天堂和地狱的乾坤树。），也使Joe内心可以重新地回到与母亲的真正接触中去，达到了母女关系的和解和重新链接。一个欲望的满足，推动了欲望能指链的向前移位。继爱人之后，与前俄狄浦斯母亲的融合是新的欲望所指。（弗洛伊德曾说母女关系才是女性修通俄狄浦斯情结的根本，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一旦与人生中的第一个他者，母性他者和解后，驱力又重新得到统一，攻击性就可以指向外部世界（父亲）了。Joe顺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和身份认同。由此也就有了之后的认领一个"女儿"，接纳并认同自己母性的发生。她没有走上成为女人的道路，而是成为了一个反社会男人（女同性恋）和一个拯救者母亲（皆为男阳的谵妄隐喻）。
即使，女儿与前俄狄浦斯母亲的融合，是女性俄狄浦斯情结修通的毕竟之弯路。可是这一融合，也必将以决裂告终。那个饱经沧桑的"女儿"，从爬上床与"母亲"做爱，到迅速学会"母亲"的所有技能，她很快成功地把"母亲"转变成自己的客体，而不是处于被动的母亲孩子的位置。"人们想要吞食曾经哺育了自己的母亲"，弗洛伊德以格言的形式写道。她的激进的主动性在最后一幕达到了顶点，跟"母亲"的爱人做爱，对着"母亲"撒尿来侮辱她，表达了一个女儿可以表达出来的对母亲的全部的怨恨和藐视。Joe自己幻想却无法实施的事情，她都完成了，也许Joe应该感到欣慰？
母亲在女儿结构中有双重身份，既是爱情的对象也是认同的一极，以至于女儿最恨母亲的时刻便是必须效仿其母的时刻。我猜Joe最后血迹斑斑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的身影，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儿"表面上摆脱了她，实际是已经认同并成为了她。毕竟Joe自己最终没有认同母亲，杀掉自己的丈夫（至少那个时候还没有），像她自己母亲那样冷眼看着丈夫尸体然后离去。她把枪对准Jerome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动机理解为有三种，第一种是一个男人出于嫉妒要杀死另外一个男人，因为后者才是阳具的真正拥有者；第二种是一个母亲出于对丈夫的软弱的最终失望，因为他无能且经不住诱惑；第三种，则是出于爱情。
三
是的，恰恰是出于爱情，Joe要杀掉她的男人，因为除了毁灭的死亡冲动之外，她找不到其它更好的方式去把握住他了，既不能将他简化为某些符号或局部，也不能将他吞噬。所以唯有失去他，才是更好地拥有他——激情难道不是爱情和死亡的固有结合吗？而男人回应以同样激烈的愤怒，暴力的殴打，和当面同女孩性交来羞辱反击女人。这似乎是男人再也无法抑制住的爆发，对于女人无法理解的自相矛盾的行为的报复。另一方面，即使Jerome看懂了Joe绝望的举动所意味的极端的激情，（以及我们罗曼蒂克地假设Jerome回头看见Joe时百感交集的眼神里，有一感是爱情），那么接下来他的举动，刚刚好是一个仍然在爱情中的男人当太过于接近爱的对象时的典型行为：通过强迫性地回到他自己的某种仪式行为或者强加的规则（3＋5的性交模式）中去，来防止自己被欲望客体所完全吞没的危险（在这里是实际被枪杀的危险）。我们说，男人本质上是恐惧自己的欲望客体的，这样的方式，至少可以让他暂时地恢复到稳定和熟悉的符号位置，再次赋予他某种阳具权力。否则，太过于靠近欲望客体，会激起他彻底崩溃可能的幻想，暴露他最深层的无能和无权之真相。。。。
根据欲望法则，爱情总是让人焦虑，激起人对自己的缺失或不足的焦虑；尤其是如果男女双方希望用对方来填充自己的空缺时，就会陷入欲望之困境。男人总会担心自己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个，女人总会担心自己实际不具有对方爱的特质。。像Joe这样不被母亲待见的女性，并不视自己为足够好的客体小a，在爱情中，她也必定会对自己失望。她的防御就是，同时与不同的性伴侣保持关系，或者同时与一个稳定客体（Jerome）以及一个不可及的对象（k）保持关系，或者完全无性关系，来保持自己永远是被渴望着的女人的幻想。
四
结尾的强奸和枪响，我只能说，再次证明了拉康所说的"一切的驱力都是死亡驱力"的正确性。老处男的愚蠢举动，其实就跟我在这里的偏执企图是一模一样的：我们都妄想用知识／语言／器官去诠释一切，填补所有的空洞。以为这就是女人需要的。实在是精神分析中最拙劣的一种解答无意识的方法。Fora human being, killing is the most natural things in the world.We're created for it.Seligman回答，Wonderful.
五
说来说去，原来这是一个女人无法成为女人的悲剧故事。最悲哀的一段，莫过于当Joe去见K，留下儿子马赛尔一个人半夜醒来去阳台玩耍时，背景音乐播放的那一首《LasciaCh'ioPianga》（任我流泪）意大利歌剧所渲染的忧伤不祥的气氛。原唱者是三百年前一个被从小阉割的男人法拉内利。其中的讽刺在于，一个阉割的男人，却有着比女人还要诱惑动听的女声歌喉，三百年来无人可以复制。就好比在说，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要比女人更具有女人魅力。而事实或许离此不远——"女人必须拥有阳具，或者给人以这样的错觉，这样她日后才能给予这一自己所没有的事物，被认作是女人。"若希望我详细解说这个观点，且期待我下一篇观影后感吧。哈哈哈哈～！
参考文献：
齐泽克《快感大转移》
拉康 《Feminine Sexuality》
克里斯蒂安，麦茨 《想像的能指》
塞尓日，安德烈 《女人需要什么》
Dylan Evans 《
Bruce Fink etc.《 Reading Seminar XX》
一
不废话了，直接切入正题——当然是来自对于潜意识的父女乱伦的内疚，所以无法允许自己获得任何男人，或者属于任何男人——必须永远都是一个人，才能忠于父亲又不占有父亲。性是用来防御爱的，所以Joe是纯洁的，与每一个男人都是第一次高潮（或者是伪高潮）。性同时也是用来防御抑郁的：因为乱伦之永远不能，对此哀悼不完全而产生的抑郁；所以跟男人性交是一种"阻止她滑向绝对忧郁深渊的绝望的'自救'企图，一种努力集中她的注意力的'电击疗法'"（请看父亲生病去世的那一段）。除了这个，就只有不断重游儿时回忆的故地那仪式性的走路了，是困兽最无谓的挣扎。
于是在这个时候，爱情降临了，像消防员救出受难者那样从上而下伸过来了一只手。只不过这位拯救者的爱，却无法抵消Joe内心对于乱伦渴望之内疚－－或者恰恰加剧了这种内疚，因为难道拥有一个所爱的男人不就是意味着跟父亲想像中的真正结合吗？正因为这内疚，她不得不更进一步地惩罚自己，于是她"停止／搁置"了自己的享乐感官感受，在第一次终于可以跟爱人鱼肉交融彻底爽一下的时候，身体下部突然没有任何感觉了。爱情象是一个诅咒，不仅提醒了她对父亲死去彻底抛弃她时的愤怒，（因此有那一刻如此荒谬反常的性高潮吧，当面对父亲去世的遗体之时），而且增加了她对辜负爱人和孩子的另一重内疚和羞耻。。。这种无法摆脱的内疚始终鞭打着她，以至于演变成主动去寻找受虐体验，来将心理的沉重转化为一种肉体上的惩罚。包括后面的情节，我们也可以解读为是Joe强迫性重复地让自己培养的"女儿"夺走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实施了她始终无法实现的"乱伦"之噩梦，也同时毁掉了她内心深处最美好的也是最简陋的初次之回忆。。。。
无论怎样的努力和挣扎，Joe始终无法摆脱一个女人因为阴茎的缺失造成的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一辈子都无法获得完整，自我挫败的模式处处可以预示着她的悲剧的人生结局。。。blah，blah，blah，。。
写到这里，这种弗洛伊德式的解读显得越来越牵强和粗糙，牺牲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细节。另外我必须承认正克制住对阳具中心主义调调的腻味——男性因为拥有阴茎，所以是性欲的主人，女人则一辈子要受到自己性欲的束缚，通过获得男人，来获得人生的满足，是这种男性主权话语背后所隐含的假设。。。。当然我也不把自己看作为是一个女权主义者，incase you wonder.
二
让我们尝试从这种权威话语的陈腐中跳出来，重新来一遍。
首先回到12岁时，Joe在山上自发高潮的那一段。从那一刻开始，小Joe其实就已经作为一个非常神秘特殊的个体，被指明了一条只属于她的"女性之圣路"。如果说我在本文一开头进行的第一种精神分析解读的主题是"少女婴儿神经症之赎罪记"，那么第二种解读就可以命名为"女性歇斯底里享乐之悲欢录"；之所以定位在12岁，这是青春期的开始，青春期往往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第二次爆发，也是重新书写内部俄狄浦斯等式的一个机会。在生理构造上，这个女人不需要男人的阴茎就达到高潮，因此她相对来说是更加自由的，不会因为依赖男根，而总是在性关系中附带夹杂有一般女性的分离焦虑。这种神秘的，不可思议的自发高潮，是身体里过度的满足，超越了满足，唯有用拉康的术语"Jouissance"（快感）来命名它。跟耶稣获得神性的历史性时刻相呼应的，是此刻Joe身体魔鬼般的享乐和完整。而Joe的一生，也是在不断地追寻此刻过剩满足之重现的过程："Perhapsthe only difference between me and other people was that I'vealways demanded more from the sunset. More spectacular colors whenthe sun hit the horizon. That's perhaps my only sin."Joe看着老处男说。
精神分析的传统的观点，认为女性的性器官，是已经被阉割之后的状态，也就是本身呈现的就是一个lack，是一个洞，指向了一个内部的空间，神秘的未知的空洞。Joe小时候就会去阅读父亲的医学书籍，了解女性阴道内部的结构构成。听爸爸讲树（yinjing）的故事。这种便利也许相当于是男孩可以看见自己的小鸡鸡勃起的那种可以言说和命名的性快感的便利。如果她兼具了男性的阳具话语能力，以及女性的因为已经缺失所以更加自由的缺失主体之自由（至少她没有男性对不举的永恒焦虑），那么Joe就是不受限制的，一个企图突破男阳法则之外的存在。正如Joe在叙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对自己的评价：罪恶的，贪婪的，永不满足的，永不停歇的——她其实就是驱力本人。
这种驱力力比多形态，在Joe承认性欲的生殖功能之前，也就是固定地与一个所爱的男人安定立家之前，是完全自由的，因为否认了生殖，所以也否认了死亡，是想象当中不朽的。必须与不同的男人不断性交的意义在于此，必须严格享受（或者不享受）性交的乐趣，而不被它内在刻写的任何与生命有限性相关的部分所束缚住。为了维持自己，驱力如此无情和勇往直前。Joe的角色相当于一个施虐者，施虐者在冷酷无情地执行反复的酷刑动作的背后，是无限延长生命否定死亡的高贵使命感。同时她也是无辜的（如果不是至善的），因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忠于她内心纯粹统一的驱力的。
她的分裂，首先发生在爱情。"Love distorts things. or even worse, love issomething you've never asked for. the erotic was something I askedfor or even demanded of men. but this idiotic love ... i felthumiliated by it...And all the dishonesty that follows. the eroticis about saying yes. Love appeals to the lowest instincts, wrappedup in lies. How do you say yes when you mean no and vice versa? I'mshamed of what I became, but it was beyond mycontrol."接着老处男对Joe说，看，你开始为自己辩护了！Joe并不享受身不由己心口不一的"他者"状态，她为自己的被动感到羞耻，用散步的仪式和强迫的手淫来缓解分裂带来的焦虑。（其实可以分析一下为何Joe会爱上Jerome这个男人的，不过我懒得。线索也许有，"女性化的"／男孩与男人的区别／cakefork ／不经意的优雅／强壮的手／以及M&J莫里斯有限责任公司中的J之权力秩序相关。）就像冬天里树的枝干显露了树的灵魂一样，这份爱的灵魂，是这个男人的零碎的特征的拼凑——少女Joe的爱归根结底是恋物癖式的，也就是说，是局部客体的爱。
btw，Mrs H.这一段看得我津津有味阿～ 哈哈哈～好天才的老婆
第二次提到shame，发生在父亲去世时，目睹父亲谵妄发作失去了神智，被内心恐惧和脆弱抓住，绝望地挣扎，大小便失禁的时候，Joe无措受惊，就像个第一次目睹女孩性器官样子的小男孩一样，她突然恐慌，看到了语言符号再也无法掩饰的内在空洞，看到了生命的无力，看到了一具躯体的彻底异化。。。她的内心结构被强烈冲击，而她的身体他者却一如既往地指向性快感，lubricated了。。。身体这个可怕的异在存在，邪恶地庆祝着一切外界刺激，所有其余的情绪情感需要，都是此等的，是多余的，是软弱的。。。母亲鄙视地打量着Joe，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认为shame的不是Joe自己，而是Joe站在母亲的位置，对自己的身体做出的审判。我们由此看到，一个女人对待自己的身体的态度，相当于她的母亲对待她的态度。她不由自主地总要去认同母亲，以及效仿母亲对待母亲自己身体的方式，去疑惑，母亲的享乐方式。（不过一个真正性冷淡女性的他者享乐方式，不在我这篇文章要讨论的范围内。在我看来，Joe没有完全地达到那个位置，即使影片的结尾她声称那是她接着要去做到的。。。。拉康在女性俄狄浦斯问题上，打破了弗洛伊德遇到的僵局，他认为阉割只是女性身份认同建立的两个分支之一，不是女人遇到的障碍，相反，它的价值在于通过自身指向彼岸——他所说的，正是他者快感的彼岸。）所以Joe的确是内疚的，不过她的内疚不是因为乱伦的禁忌幻想——她还没有成熟到那个阶段——而是因为她始终无法获得母亲的注视，是一个不足够的客体小a。
故事接下来，蹊跷突兀地，安排Joe在儿时的森林悲伤地散步间，重拾爱情的希望。（蹊跷的爱的回归，跟自发高潮的神话难道不是如出一辙吗？）一个女人渴望爱情如同渴望生命的开始，但是对驱力和欲望而言，爱情却是终结者。Joe的下半身突然没有了感觉，不再有性快感反应。你已经知道，那是一股自由的不受任何束缚的纯粹力比多，归根结底是不想被满足的，它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断重复自己维持自己。无论是老公这个理应作为父亲替身的男人，还是孩子这个理应作为阳具的隐喻符号，都遭遇到冷淡的回绝，无法让驱力停驻，眼看着它越走越远。
一会儿是无法填补的欲求，一会儿是拒人千里的无感，面对女人这个无法理解的空洞，男人像芝诺悖论中的阿基里斯，永远也追不上乌龟女人，愤怒地无能为力。（正如我们在后面看到的，这股愤怒，积聚至两人重逢时终于爆发。）爱情连同快感一同被悬置，只留下绝望，出路在哪里呢？接下来的SM段落，有着不少直接的阴蒂特写，仿佛这些特写也成了是对男人阴茎无效的一种讽刺（还有没有想到那两个黑人竖着巨大的阴茎互相争论的滑稽场面？）。快感的复苏，与其说是来自于被施暴时的受虐，不如说是在于Joe对于无法性交，始终无法有阴茎进入，因此永远期待着这一场不会发生的性交的渴望所带来的快感。我们很容易想到拉康著名的欲望定义：人们欲望着欲望。所以这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阴茎的插入，反而恢复了Joe的欲望的自由。我觉得她选择尝试受虐，其实是试图去让自己成为一个女人主体，完成女性更深层的分裂，部分服从阳具规则的统治(thesystem of K's, the system of violence, the system of WesternChurch, the system of the Father's Law)，驯服自己的驱力。。。。并不是说女人都是受虐狂，而是在受虐狂的性变态中，我们可以找到"女人存在的表述"。但是Joe充其量只是一个伪装的受虐狂，她实际并不享受痛苦（或者说享受得太多了？），仍然用阴蒂借着摩擦书本表面获得自淫式高潮。她没有成为主体，不过她找到了母亲。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她说她发现绑着她的手的结是一个活结，她越是放松，结就越松，她越是挣扎，结就越紧——活结是一种试探的束缚，要求的仅是顺从的假面。我的假设是，也许恰恰是在这个发现中，使Joe与冷漠禁欲的母亲的内心世界靠近了一些。她发现了与母亲相处的诀窍所在，在被吞噬窒息中如何为自己找到一丝喘息和享乐空间的方法。而这一诀窍是她那一辈子寻找完美男根的父亲所无法洞悉的事情（ashtree白蜡树，在北欧神话中是以其根部和枝干聚拢土地，天堂和地狱的乾坤树。），也使Joe内心可以重新地回到与母亲的真正接触中去，达到了母女关系的和解和重新链接。一个欲望的满足，推动了欲望能指链的向前移位。继爱人之后，与前俄狄浦斯母亲的融合是新的欲望所指。（弗洛伊德曾说母女关系才是女性修通俄狄浦斯情结的根本，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一旦与人生中的第一个他者，母性他者和解后，驱力又重新得到统一，攻击性就可以指向外部世界（父亲）了。Joe顺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和身份认同。由此也就有了之后的认领一个"女儿"，接纳并认同自己母性的发生。她没有走上成为女人的道路，而是成为了一个反社会男人（女同性恋）和一个拯救者母亲（皆为男阳的谵妄隐喻）。
即使，女儿与前俄狄浦斯母亲的融合，是女性俄狄浦斯情结修通的毕竟之弯路。可是这一融合，也必将以决裂告终。那个饱经沧桑的"女儿"，从爬上床与"母亲"做爱，到迅速学会"母亲"的所有技能，她很快成功地把"母亲"转变成自己的客体，而不是处于被动的母亲孩子的位置。"人们想要吞食曾经哺育了自己的母亲"，弗洛伊德以格言的形式写道。她的激进的主动性在最后一幕达到了顶点，跟"母亲"的爱人做爱，对着"母亲"撒尿来侮辱她，表达了一个女儿可以表达出来的对母亲的全部的怨恨和藐视。Joe自己幻想却无法实施的事情，她都完成了，也许Joe应该感到欣慰？
母亲在女儿结构中有双重身份，既是爱情的对象也是认同的一极，以至于女儿最恨母亲的时刻便是必须效仿其母的时刻。我猜Joe最后血迹斑斑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的身影，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儿"表面上摆脱了她，实际是已经认同并成为了她。毕竟Joe自己最终没有认同母亲，杀掉自己的丈夫（至少那个时候还没有），像她自己母亲那样冷眼看着丈夫尸体然后离去。她把枪对准Jerome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动机理解为有三种，第一种是一个男人出于嫉妒要杀死另外一个男人，因为后者才是阳具的真正拥有者；第二种是一个母亲出于对丈夫的软弱的最终失望，因为他无能且经不住诱惑；第三种，则是出于爱情。
三
是的，恰恰是出于爱情，Joe要杀掉她的男人，因为除了毁灭的死亡冲动之外，她找不到其它更好的方式去把握住他了，既不能将他简化为某些符号或局部，也不能将他吞噬。所以唯有失去他，才是更好地拥有他——激情难道不是爱情和死亡的固有结合吗？而男人回应以同样激烈的愤怒，暴力的殴打，和当面同女孩性交来羞辱反击女人。这似乎是男人再也无法抑制住的爆发，对于女人无法理解的自相矛盾的行为的报复。另一方面，即使Jerome看懂了Joe绝望的举动所意味的极端的激情，（以及我们罗曼蒂克地假设Jerome回头看见Joe时百感交集的眼神里，有一感是爱情），那么接下来他的举动，刚刚好是一个仍然在爱情中的男人当太过于接近爱的对象时的典型行为：通过强迫性地回到他自己的某种仪式行为或者强加的规则（3＋5的性交模式）中去，来防止自己被欲望客体所完全吞没的危险（在这里是实际被枪杀的危险）。我们说，男人本质上是恐惧自己的欲望客体的，这样的方式，至少可以让他暂时地恢复到稳定和熟悉的符号位置，再次赋予他某种阳具权力。否则，太过于靠近欲望客体，会激起他彻底崩溃可能的幻想，暴露他最深层的无能和无权之真相。。。。
根据欲望法则，爱情总是让人焦虑，激起人对自己的缺失或不足的焦虑；尤其是如果男女双方希望用对方来填充自己的空缺时，就会陷入欲望之困境。男人总会担心自己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个，女人总会担心自己实际不具有对方爱的特质。。像Joe这样不被母亲待见的女性，并不视自己为足够好的客体小a，在爱情中，她也必定会对自己失望。她的防御就是，同时与不同的性伴侣保持关系，或者同时与一个稳定客体（Jerome）以及一个不可及的对象（k）保持关系，或者完全无性关系，来保持自己永远是被渴望着的女人的幻想。
四
结尾的强奸和枪响，我只能说，再次证明了拉康所说的"一切的驱力都是死亡驱力"的正确性。老处男的愚蠢举动，其实就跟我在这里的偏执企图是一模一样的：我们都妄想用知识／语言／器官去诠释一切，填补所有的空洞。以为这就是女人需要的。实在是精神分析中最拙劣的一种解答无意识的方法。Fora human being, killing is the most natural things in the world.We're created for it.Seligman回答，Wonderful.
五
说来说去，原来这是一个女人无法成为女人的悲剧故事。最悲哀的一段，莫过于当Joe去见K，留下儿子马赛尔一个人半夜醒来去阳台玩耍时，背景音乐播放的那一首《LasciaCh'ioPianga》（任我流泪）意大利歌剧所渲染的忧伤不祥的气氛。原唱者是三百年前一个被从小阉割的男人法拉内利。其中的讽刺在于，一个阉割的男人，却有着比女人还要诱惑动听的女声歌喉，三百年来无人可以复制。就好比在说，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要比女人更具有女人魅力。而事实或许离此不远——"女人必须拥有阳具，或者给人以这样的错觉，这样她日后才能给予这一自己所没有的事物，被认作是女人。"若希望我详细解说这个观点，且期待我下一篇观影后感吧。哈哈哈哈～！
参考文献：
齐泽克《快感大转移》
拉康 《Feminine Sexuality》
克里斯蒂安，麦茨 《想像的能指》
塞尓日，安德烈 《女人需要什么》
Dylan Evans 《
Bruce Fink etc.《 Reading Seminar XX》
女性瘾者：第二部Nymphomaniac: Volume II(2013)
又名：性上瘾：后篇(港) / 性爱成瘾的女人(台) / Nymphomaniac: Vol. II
上映日期：2013-12-25(丹麦)片长：123分钟
主演：夏洛特·甘斯布 Charlotte Gainsbourg/斯特兰·斯卡斯加德 Stellan Skarsgård/斯塔西·马汀 Stacy Martin/希亚·拉博夫 Shia LaBeouf/杰米·贝尔 Jamie Bell/威廉·达福 Willem Dafoe/克里斯蒂安·史莱特 Christian Slater/米娅·高斯 mia goth/乌多·奇尔 Udo Kier
导演：拉斯·冯·提尔 Lars von Trier编剧：拉斯·冯·提尔 Lars von Tri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