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视角下的人物成长——姬发
翻开纷繁浩瀚的封神原著,各色各样的人物层出不穷,睿智神算的姜子牙、孝心动天的伯邑考、妖冶魅惑的妲己、残暴的商纣王等等.....电影没有以上述人物为中心进行叙事,而是以姬发的视角,从他个人的成长线来展开故事的情节。
不同于全知全能视角下洞悉一切的观众,姬发作为从小生长在商纣王殷寿身边的质子,他的眼前是英明神武的纣王,是一个能够在两军阵前令他人为他心甘情愿去死的君王。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正如他的父亲姬昌所说,他所看到的,都是君王想让他看到的。在他的眼中,殷寿没有弑君,王权是名正言顺继承而来;而他的父亲,以占卜等荒谬的行为指控君王,是谋逆。所以,即便纣王用权力诱导四大诸侯世子,通过以子弑父、灭绝人伦的方式来证明对王权的忠心之时,姬发仍然想劝说父亲认罪,试图说服父亲君王的神武。
而姬发的态度是如何转变的呢,从太子殷郊对狐妖的揭发过程中,引起君王的猜忌,最后仓皇出逃。此时,姬发、太子、比干仍然相信君王是被妲己迷惑欺骗,认为只要揭穿妲己狐妖身份,他们的君父就会手刃妖孽,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和圣主明君。
殊不知,妲己的存在只是君王野心的借口,狐妖又如何,只要能助纣王登上权力之巅,人命、社稷都不值一提。比干剖心、太子绝望,将剧情推向高潮。姬发站在旁观者角度,终于看清了君王的真面目,不再寄希望于纣王来拯救天下。
然而此时,纣王殷寿放弃了太子,转向了身边这个从小忠心的小质子。在纣王眼中,他仍是对他忠心耿耿,同其他世子一样,只要诱惑足够大,足以让姬发成为弑杀父亲,继承王位的棋子,却未曾注意,此时姬发深藏不露的清醒,所以提出让姬发杀父换王位继承的交易。
他不懂的是,他羡慕姬昌有为他赴死的伯邑考,而自己的儿子只想取自己性命,皆是因为有因必有果,父慈子才孝,以他人为鱼肉着,必被他人所鱼肉。
那个雨夜,没有等来姬发弑父,只有生死存亡下激发的舐犊深情、与反抗君王之路的坚定,最后,杀死君王的姬发,骑着兄长伯邑考生前无数次为他训练的识途白马,奔袭千里,回到岐山,回到老迈慈祥的父亲塌旁,开启下一段征程。
内心欲望的放大镜——妲己
红颜祸水,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男权主导的社会下江山美人都是王权物化的产物,妲己,背负着祸国殃民的这口大锅数千年,即使剧中姜王后死前,也会说妲己是倾家丧国之物,欲杀之而后快。
然而电影从妲己与纣王初相遇之时,妲己就从舔舐纣王伤口中感受到他对权力的欲望,并且直言可以助他走上权力的顶峰。彼时,面对顷刻间愈合的伤口,纣王岂会不知个中蹊跷,然而野心被道破的那刻,妲己对他来说就是难得的知己、强大的助力,此后的夜夜笙歌,不过是沉迷于权力的声色犬马之中罢了。
所以太子指责妲己是狐妖时,纣王并不想去证实,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王权受到的威胁。比干剖心证实其狐妖之身时,遮羞布被揭下,欲望无处遁形,纣王的贪婪昭然若揭。此时妲己已不再是主角,立于庙堂之下的,是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要吞噬一切,商纣王人物的张力与形象跃然荧幕,电影的主题此刻凸显出来:美艳掩饰下内心无尽的欲望。
弑父情结——俄狄浦斯VS二十四孝
中西方神话中都有对弑父情节的描述,只不过在东方文化里,更多的是二十四孝中子对父的顺从,而弑父则是灭绝人伦、冒天下之大不韪,鲜少搬上荧幕演绎流传。
古希腊神话有一个预言:底比斯王的新生儿俄狄浦斯,未来将会杀父娶母,底比斯王害怕预言应验,将俄狄浦斯丢弃。俄狄浦斯流浪过程中失手杀了人,其中就包括他的生父;《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也有对父亲身份的反叛,当他得知父亲死亡的消息,对他来说是长舒了一口气,权威在哈克贝利历经磨难、重铸价值观念的过程中是一种桎梏,反抗权威象征着人物的成长与蜕变;哈姆雷特中对叔父的复仇,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精神上父亲的杀戮。
电影中贯穿了很多不同原因不同结果的父子相残情节。苏全孝被逼阵前劝降不成被迫自杀,纣王弑君,四伯侯之子弑父,姬昌食子,殷郊逃亡,姬发被逼弑父反杀君王......
不同的是,区别于西方神话悲剧命运,电影中每一个故事里做出的不同选择,考验着不同的人性。四质子弑父那场戏,原本北伯侯是与西伯侯一样,最没有谋反理由、最有可能活下去的,然而崇应彪第一个动手,毫无心理负担,北伯侯率先身死;姜文焕做不到狠心杀父亲,最后由东伯侯主动死在其剑下,牺牲自己去救儿子;而姬发的结果,是转向此时他仍然相信的纣王,祈求一条生路,最后靠伯邑考的牺牲换来生路。
不同于西方神话命定预言得到验证的悲剧,东方的文化里更强调人定胜天,最终的结局掌握在书写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