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沉浸在这部剧里再多一会儿,暂时放弃治疗我的恋爱脑。因为少年间诗意朦胧的彼此倾心太唯美了,纯爱的概念变得如此具体,让人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清新甜美的气息,实在欲罢不能。

主角的少年感在阿勒泰油画般辽阔壮丽的风景笼罩下愈发的浑然天成,于是文秀的笨拙也不是笨拙,她只是默默追梦,不随世俗放逐的清秀少女,所以她最初在餐馆打工时显得唯唯诺诺,被欺负了忍气吞声,反抗起来弱不禁风,还有点儿不争气的“怂”样儿;巴太的笨拙也不是笨拙,他只是本心清澈,起初对文秀的暗示(教她别对着来小卖部的男人笑)和后来的表白只有一个大男孩毫无世故的真诚。

阿勒泰并不只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它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每个到此生活的人都能够从心灵上深处脱离世俗的浸染,做回真实的自己,并且升华。沮丧的文秀来到这里,很快就褪去了那层胆怯的表象,她鼓起勇气去要账,被狗追,被阿要骂,冒失地戳中苏力坦一家的痛点,但这些都掩盖不了她的灵气,她的聪慧勇敢开始从她的灵魂深处被激发。她开始像一颗偶然掉落在阿勒泰的种子,然后在彩虹布拉克,顺着仙女湾小道,最后在夏牧场全然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明媚、快乐、可爱、亲切,像精灵一般。经过一段时光,她已全然不像外来的种子。她享受阿勒泰的一切,每天沉浸在原始而灿烂的美景里。也融入那里的一切,和每个当地人自然而友好地相处;展现出非凡的适应力,屋顶漏雨,就用塑料袋编织形如吊灯的“接水神器”,晶莹剔透好似艺术品;感觉累了乏了,就一头倒在繁花绿草中间昏睡,任由阳光叮啄脸颊。直到她义无反顾冲向高晓亮讨要说法,她内在深处的真我达到顶峰。巴太怀着压抑的心情回到家,他将所有的爱倾注在踏雪身上,不仅是为了回避因家庭变故和父辈威严而过早压到肩上的担子,也因为他深怀爱和梦想,更因为他是阿勒泰的孩子。在阿勒泰,人和自然,人与动物,有天然联结的情感。有些人觉得巴太有一些大男子主义,不懂得为女性考虑,比如他忘记给嫂子买搓衣板就是没放在心上,不在乎家里女性亲属的家务付出。他确实有些粗心,习惯了家里大小家务都是嫂子张罗,甚至嫂子都很生气了他还是一副迟钝的样子,好像根本不以为然。但把这事儿在巴太身上解读为大男子主义,个人感觉有点强行批判的意思。他可能和很多普通男孩/男人一样,有其作为男性阶层根深蒂固的“傲慢”,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反正具体我没看出来,我被花痴蒙蔽了双眼~),但这并不妨碍他真诚与朴实,也不会减淡他柔和细腻、颇有担当的一面。他的小“缺点”(捉弄文秀,让她掉在水里;明明文秀努力帮他切肉,他却说耽误他吃饭;文秀自嘲很笨,他就顺着踩一捧一,夸自己的马聪明)背面是真实:自然流露的顽皮和直率,没有造作,没有假装。他懂得思考,懂得体谅,懂得尊重。文秀因为讨债无意“大闹”了他家,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跟着父亲指责文秀母女,而是冷静地站在一旁观察情况,平和地将骆驼牵给她们,认同她们的立场;他理解嫂子身为一个女人和母亲的不易,勇敢站出来为嫂子的事劝说父亲;他敢于向父亲坦白自己对文秀的情意,争取自己对梦想的追求;踏雪事件之后,他“失踪”了,没有给文秀一句解释,仿佛是在逃避,其实他应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并不是因为责怪文秀(因为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样出手相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场意外,而是踏雪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那是他的爱与梦想,对于当时的他而言是不亚于文秀的存在,也代表他挣扎在顺从父命和追求自由之间的冲突,那一箭于他内心充斥着复杂的矛盾和自责。巴太的难得可贵还在于,最终他剪短了长发,“踏雪”回到了家乡。在经过漫长的休整和沉淀后,他选择了放下和接纳,像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在自由和责任之间选择了自洽的平衡,坦然去爱,去生活。其实他有权利继续远离一切,缅怀过去也好,展望未来也罢,尽管这不是文秀的错,但踏雪终究是没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视作珍宝的马,如同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内心的冲突也随之达到顶峰。但最后他回来了,他从心底真正理解了那场意外,也就等于理解了文秀当时的境况,接纳了文秀的所思所为,也不再回避内心面对生活的冲突,坦然直面自我。至此,他对文秀的真情才正式落地,超越了青涩的少年情愫,是两个闪亮的灵魂对彼此的认同。否则,如果他们不给自己时间整理各自的内心,谁知道接下来有意无意的相处,是怎样徘徊在喜欢、内疚和责怪之间的纠缠呢?很难说不会滑向渐行渐远,无疾而终的遗憾。无论他们是否能够重拾旧情,走到最后,至少,两颗心曾经碰撞而激起的火花并非一闪而过的烟火,经过时间的洗礼和内心的打磨后,像宝石一样愈发地光洁纯粹、坚定厚重,一切皆可期待。这也是我认为这个故事最迷人的地方,时过境迁后并非物是人非,久别重逢时方显柳暗花明。

最后一集的最后一幕,我真的太爱了。高大、漂亮,像国王一样的巴太,轻轻摘下帽子,眼神笃定,有一丝忧郁但闪烁着渴望;文秀浅浅微笑,像多年前迎接巴太一样,眼睛里明亮的光告诉我们,她熟悉的巴太回来了,比以前更加成熟与坚定。

在于适诠释的巴太身上,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真正充满魅力的男性身上都具有女性特质,因为读者欣赏的麦西拉身上住着作家李娟的灵魂,观众倾慕的巴太身上也住着导演滕丛丛的灵魂。我心目中的巴太身上也住着我的灵魂吧。

另外,我太爱滕导的镜头语言了,可能是女性特有的视角吧,在巴太为踏雪解除痛苦的场景里,天空变为刺眼的血红色,映衬着巴太淌血的内心,除了血液喷溅到巴太白色的衬衣上,我们看不到明显的血腥残忍的镜头,镜头的视线更多地集中在巴太痛苦的面庞,他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伤心欲绝,眼神里混杂着不甘、委屈、愧疚和茫然,泪水奔涌下来融入踏雪的血,好像那不是眼泪,而是他心底的血。这镜头似乎在说,他在千钧一发时“英雄救美”,确是刚强的汉子,但此刻,他更是一个心有所爱,情有所感,哀有所痛的人。

也非常喜欢巴太对文秀的表白,他说:我知道你的好。不是因为别的,或外貌或才华,是因为他看到她。一如故事的结尾,文秀在烟花的光亮中,清晰地看见了巴太。

也许终其一生不能遇到巴太一样的人,但能从荧幕上感受阿勒泰摄人心魄的美和发生在那里真挚动的爱情故事,此生无憾。感谢原著作者、主创团队和剧组人员。

愿我们都无畏地去爱,去生活,去受伤,去经历生命中宝贵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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